老司机经常告诫:不要开英雄车,更不要开斗气车。那是血泪凝成的宝贵经验,金口玉言。但并非人人肯听这种已被无数事实证明百分之百正确的话,我就遇到过这样一位老兄。

那是三年多以前,华灯初上时分,我和朋友驾车从民族大道往江滨路。即将上立交桥引桥时,后视镜连续闪亮的灯光告诉我有人要超车。当时将要上引桥,引桥只有两条车道,一条直行,另一条右拐向朝阳路,两条车道间是单实线,我需要直行不可能让后车。我开上了引桥直行道,加油爬坡。才爬十几米,一条黑影从右边道上赶上来快速斜插入我前方,并且马上减速。距离很近,绝对有撞车的危险。我下意识的反应是松油门,踩刹车,并同时按响了喇叭。在前大灯的照射下看清是一辆摩托车。这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它既已上旁边右转弯车道,根本不允许越过实线到左边道上来,即使过来,不能不打左转向灯,不能没有保证安全的一段距离。这些条件都不具备,它居然插过来了,而且马上减速,如果我刹车稍缓,肯定要撞翻它。幸好上坡,幸好我的车速不快.可是距离太近了,只好继续刹车,车子没有速度即将死火,我从四档减入二档,又减入一档,一时手忙脚乱。然而摩托太慢了,比八十老翁拄杖散步还慢,我连一档也无法行驶,我忙忙按喇叭,用远光灯闪烁照射它,用半离合的办法仿佛乌龟一样爬行。如果当时有人目击,他会看到:一辆小汽车几乎紧咬着一辆摩托的屁股,一尺一尺艰难地向上挪动。我的朋友骂道:“这个野仔,故意的!”毫无疑问它是故意的,因为嫌我刚才未给它让道。那是一辆在南宁街上相当罕见可以大出风头的进口太子车,南宁还无货出售,广州商店里标价56000元。他老兄腰板挺直紧贴靠背,两腿前伸,两手高高轻搭车把,自在逍遥。我们从他后脑读到了窃笑的神情。
这段不到10秒钟就可跑完的引桥,我们爬了大约一分钟。
上到朝阳大转盘,摩托车速忽然恢复正常。后来转向江滨路,下引桥时我的车赶上它,朋友摇下车窗,大声吼出一大串令这位老兄其母蒙羞其父及其本人愤怒到吐血的比屎坑还臭的不文明语言,并对我说;“搞回他!”
我的汽车身已有一小半超越摩托,只要我愿意,我可以迫停这位老兄,或者迫使他擦撞坚硬的水泥护栏,甚至让他摔到头破血流,这只需要轻巧地向右适当打方向,控制适当的车速。说实话,当时我也热血冲顶,方向已经向右偏斜,可是在那一刹那,我只说;“算了吧!”便远远超越了摩托。
当一条狗无故向你狂吠,你也趴下来吠回它吗?
那位老兄如今安在?我真诚希望他有福读到这篇短文,因为拿自己小命开玩笑的事是做不了几次的。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