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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潘磊

编辑海药

Argo AI官网

毫无预兆，曾估值超过70亿美元（约合人民币500亿元）的自动驾驶独角兽公司Argo AI被曝即将倒闭。

Argo AI 的名声或许并不大，但其悲惨的结局却让“投资价值”、“企业护城河”等豪言壮语变成了实实在在的老生常谈。世界级汽车巨头的支持光环一夜之间失去了魔力，无可争议地证明了行业的真正冬天。

现在的问题是，这家被视为自动驾驶汽车最新“殉道者”的公司究竟做了什么，最终导致裁员多达2000人？

迄今为止，创始人布赖恩赛尔斯基（Bryan Salesky）一直保持沉默，但Argo AI官网显示的直到现在还未关闭的信息，或许可以解释——以大公司的方式经营一家初创公司，这是一个重要的转身的原因。

Argo AI的“大公司做法”包括：过分强调短期内难以实现的“安全技术”，对商业模式不感兴趣；以“价值观”经营公司，盲目建设超大型基础设施导致资金浪费等等。

在某些方面，由Brian 作为CEO 领导的Argo AI 与其说是一家初创企业，不如说是运营着一个由谷歌这样的公司或拥有大量捐赠基金的大学设立的未来研究部门。机制。

来自宾夕法尼亚州匹兹堡的布莱恩和他的联合创始人彼得兰德尔无疑是精英管理者。他们是卡内基梅隆大学国家机器工程中心的校友，分别在谷歌和优步的自动驾驶项目中扮演核心角色，这让他们离职创业（尤其是在2016 年那个时候）是合乎逻辑的。然而，在福特和奥迪的巨额投资下，Argo AI 只存活了6 年，可见在大公司的阴影下带领团队持续改进与成立公司的职责完全不同，担任CEO或总裁—— 前者更多是对技术领导力的考验，后者则需要实际经营公司的领导力。

这种差异甚至体现在Argo AI最看重的“安全”价值观上。

“我们谴责炒作”

“安全是基石，也是我们每天工作的方式。”

Argo AI 在官网上写了一篇设计精美、创意十足的文档。

据布赖恩说，他对“安全”的理解来自于他母亲15岁那年的一场车祸。 —— 她驾驶的汽车被撞坏了，幸好她只失去了一只手。

所以Argo AI对安全的执着无可厚非，尤其是在沃尔沃汽车也将“安全”作为自己的标签的情况下。

甚至可以说，提供“安全可靠”的L4级无人系统愿景是Argo AI的核心价值所在。

也正是基于此，在Argo AI成立后的第二年，美国本土车企福特承诺在未来5年投资高达10亿美元。

这笔投资使它名声大噪。

2019年，Argo AI又获得了欧洲汽车巨头奥迪公司26亿美元的投资。

这两笔投资落地后，福特和大众共同控股Argo AI，同时为管理层保留股份，不干涉公司向第三方输出成熟技术。

Argo AI 处于有利地位——，它不仅可以将福特和大众视为主要投资者，还可以将其视为年销量超过1000 万辆汽车的超级客户。

但问题很快就出现了—— Argo AI并没有像沃尔沃发明和推广安全带那样，将L4级无人驾驶技术应用到福特或大众的任何一款量产车上。

与时间表有关的一切都被抛在后面。包括福特计划在2021年部署量产版L4级无人驾驶汽车。

如果细细追究原因，不难发现，在Argo AI的研发策略、流程和监管中，与“安全”相关的词汇比比皆是。

没有人关心“安全”本身——，就像Brian的妈妈遭遇了一场惨烈的车祸——，但是当Argo AI的安全策略是“一砖一瓦，一条街一条街，一个街区一个街区，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实施过程中，也在征求“骑行团”、“徒步团”等社会组织意见的过程中，其实已经跳出了纯技术范畴。

当然，Argo AI 也给自己增加了无数的corner case。

换句话说，这种类似基础设施的交易超出了Argo AI 作为一家商业公司的控制范围。

但Argo AI 对这项义务感到满意。

至此，“安全”这个指标其实已经变成了虚无，甚至离实现L4级无人驾驶还很遥远。 —— 作为一家商业公司，Argo AI 承担了类似于NGO 的角色。包括骑自行车的人在内的所有交通参与者相互交流并获得支持，从而实现他们部署“优雅”无人驾驶系统的愿景。

这给Argo AI 带来了许多不必要的“义务” —— 每项义务的背后都是成本。

在加州高铁近20 年未完工的背景下，包括福特和大众在内的投资者无法相信Argo AI 能够在可预测的时间推出无人驾驶系统。

Argo AI 延迟的理由是无懈可击的—— “在Argo AI，我们谴责炒作。我们承诺不打洞。相反，我们务实地构建未来.自动驾驶可能是一场革命，但不是一场比赛。它需要时间、决心和与每个社区的真正联系，”Argo AI 在其网站上写道。

Argo AI 还强调，创始人Brian 和Peter 从未试图宣传科幻未来（关于自动驾驶汽车），也没有使用流行语来隐藏他们的技术能力。

但投资机构似乎了解Argo AI“安全”的潜台词，做出了新的选择。

福特于2018年年中开始寻找备胎，并成立了福特 LLC，主要从事自动驾驶系统集成、前瞻性技术研究、用户体验等。这些业务与Argo AI几乎完全重叠。

另一个关键股东奥迪股份公司也在2021年初整合了自己的软件部门，成立了“Cariad”，并强调要打造ADAS/AD(智能驾驶辅助/自动驾驶)技术栈。

当两大投资机构做出同样的选择，不再向Argo AI注资也就顺理成章了。

另一方面，Argo AI自身的资金使用效率也很难乐观。

热衷于为“价值观”买单的初创公司

2016年底Argo AI成立时，只有15名员工。

6年后，它已经成为一家拥有2000多名员工的“大公司”。

Argo AI从成立至今，因为L4级无人驾驶技术未能落地，始终没有真正建立起一个正的商业循环，这意味着它必须依靠股东注入资金才能保持运转。

对于任何一家公司来说，拥有一个2000人的团队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但同时也是一场财务噩梦。

这个庞大而有才华的团队花费了大量预算，但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在这家高科技公司工作——因为Argo AI在招聘时也遵循“价值规则”。

Argo AI专门做了一张世界地图，强调员工来自不同的国家，代表不同的种族、性别甚至性取向，等等。

更何况，Argo AI还推出了一个项目，招募和培养一些“完全不同的求职者”，比如自闭症患者。

这家公司的一位董事说，Argo AI试图让事情变得更公平。“我们的一个基本价值观是‘我们’大于‘我’。至关重要的是，我们能够认识和理解彼此之间的差异以及员工之间的多样性。”

除此之外，Argo AI还雇佣各种看似与自己业务关系不大或者可以选择外包的员工，比如赛车手，等等。

在美国的叙事语境下，Argo AI的行事风格是正确的，但很明显它已经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大公司”而非初创公司的位置上。

这种“大公司”的另一个表现是，Argo AI在2017年宣布投资福特汽车公司后不久，收购了一家激光雷达公司。

为了测试和验证自己的技术，Argo AI还在匹兹堡建造了一条自动驾驶测试车道，占地面积高达50英亩，融入了摄像头和传感器等各种设备。

事实上，除了大型车企，很少有无人驾驶公司自己花钱建设测试车道。

在这个过程中，Argo AI的技术和业务边界像馅饼一样越来越大——作为自动驾驶平台，它还投资了高清地图、云通信工具等服务。

其他明确的支出项目包括Argo AI在3年前宣布将向卡内基梅隆大学的国家机器人工程中心投资1500万美元，以支持相关研究——这笔钱将在5年内支付。

Argo AI在官方网站的文件中表示，“公司拥有资本、合作伙伴、人才、耐心、纪律和管理层的合理乐观来执行(战略)”——但显然，Argo AI来自投资者的资金不是无限的。

但Argo AI也不是一无是处——它能存在六年并获得巨额融资，自有值得肯定的好故事。

三个月的估值飙升了30亿美元，

这种好事不常发生。

布莱恩和彼得不可能找到一个更好的时间来创造阿尔戈人工智能。

2016年底Argo AI正式成立时，通用已经收购了Cruise，一家自动驾驶初创公司；Waymo作为谷歌的自动驾驶部门，正计划从后者独立开展业务；优步自动驾驶部门ATG(高级技术集团)也被认为是未来出行的希望。

这使当时的福特汽车公司完全惊慌失措。

所以当Brian和Peter顶着名校大厂的光环出来创业的时候，很快就成为了福特汽车布局无人驾驶的理想目标。

更明智的是，布莱恩和彼得从一开始就知道，如果Argo AI想在全球开展业务，它不能单独行动，而是应该与汽车制造商一起进入市场。

他们甚至有意减少对风险投资的依赖——因为与风险资本家相比，汽车制造商可以做出可持续的长期承诺，包括资金支持。

“考虑到无人驾驶技术是一个长期的游戏，传统的风险投资模式并不是Argo AI筹集资金的唯一途径。”Argo AI主管资本市场的副总裁Joe Heyer说。

当然，融资过程中也充满了各种谈判技巧。

比如2018年，奥迪ag也经历了和福特一样的无人驾驶焦虑。

大众集团新任首席执行官赫伯特·迪斯(Herbert Dees)希望通过并购快速完成无人驾驶技术的部署。

他推动大众收购另一家无人驾驶技术公司Aurora，但遭到拒绝。

2018年10月，迪斯计划以120亿欧元收购Waymo for的股份，但被大众集团董事会否决。

这让Argo AI几乎成了大众唯一的选择，而前者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点，从而在谈判中完全把握住了大众。

这次谈判持续了差不多半年，原因是公众一直对Argo AI的无人驾驶技术能力存疑，所以最初拒绝投资，宁愿合作研发。

事实上，自获得福特10亿美元的投资承诺以来，Argo AI的技术实力一直是个谜，福特强烈希望大众能够投资Argo AI。

在汽车智能化转型的巨大压力下，大众终于开始妥协，但仍犹豫不决——2019年初双方接触时，商定对Argo AI的估值为40亿美元，大众将投资17亿美元——其中6亿美元为股权投资，剩余11亿美元用于R&D运营。

但在7月份双方谈判时，Argo AI的估值变成了70多亿美元，大众的投资达到了26亿美元——10亿美元是资本，其在德国慕尼黑的无人驾驶部门AID以16亿美元并入Argo AI。

而且，福特汽车公司获得了相当大的利益——它将继续履行之前对Argo AI 10亿美元投资中剩余的6亿美元(也就是说，福特在2019年之前只花了4亿美元)，还将在三年内向公众出售价值5亿美元的Argo AI股份。

这次谈判无疑是Argo AI的一次重大胜利。

但显然，不会有大众这样的好股东。

这是Argo AI六年来最引人注目的成功故事，可惜它没有机会看到无人驾驶的最终场景。

Argo AI联合创始人兼总裁彼得·兰德尔(Peter Randall)表示，“我们真正擅长的是什么？答案是为无人驾驶汽车提供动力的技术平台——包括它们的眼睛和大脑。但与各大汽车厂商合作的背后，是一套务实的价值观”。

这一套“价值观”让Argo AI赚得盆满钵满，成为超级独角兽，但也让它最终走到了尽头。